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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现代物业专题部与上海物业网联合组稿
上海商学院火灾惨剧后续
文/朱革新
原载于《现代物业》2009年1期总第103期
编者按：
11·14火灾发生一月有余，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凡惨剧均是触目惊心，让人扼腕叹息，对亲者乃是沉重的打击，对局外人何尝不是宝贵的教材。“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局外人常用被动的心态接受形形色色的惨剧，但是我想：今天是当事人不幸，旁观者有几人痛定思痛？如果社会各界没有吸取教训，没有总结、思索和提高，或许下次的“故事”主角就在我们彼此的周围。
简介
2008年11月14日6点10分左右，位于上海中山西路的上海商学院内某学生公寓发生火灾，四名女生从6层楼高的宿舍跳楼逃生，不幸全部身亡。11月14日上午7时许，上海物业网接到网友报料称，中山西路2271号上海商学院女生宿舍楼今晨发生火灾，并有4名女生死亡。随后网站编辑赶赴现场，得到证实有4名女生情急之下先后从6楼跳下坠亡，发生火灾的大楼内其他人员都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事发现场已经被封锁，校外有20多辆警车正在调查处理此事。
发生火灾的建筑为7层宿舍楼，钢混结构，着火房间位于该宿舍楼的6楼602室，该室全部过火，建筑面积约25平方米，烧毁蚊帐、棉被、书籍等物品。火灾中跳楼身亡的4名女生都是如花年龄：陈睿（四川），19岁；刘雯雯（江苏），21岁；王佳燕（上海），20岁；张燕苹（上海），21岁。
惨剧发生时隔一月，《现代物业》上海物业网联合报道组继续赴该校探寻事件处理及原因，几经周折，我们在该校奉贤校区与校办王主任进行了近距离沟通。
记者：王主任，您好，我们是《现代物业》上海物业网联合报道组，11·14事件已经一月有余，我们想了解事件的原因和处理结果，想请您介绍一下目前情况。
王主任：谢谢您的关心、关爱和监督，作为校方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关注这件事，这对死者家属、校方、社会和幸存学生都是非常沉痛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很痛心，我们不希望贵刊重新做这个选题，你们能否选择其他更有意义的选题……
记者：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请相信我们的采访不存在追热点抢新闻的意图，我们所做的是探讨这起惨剧是否有给其他高校学生公寓消防提示警醒的地方，以及事件的原因和后续处理情况。
王主任：我将我了解的情况和处理结果可以向您介绍一下，仅代表个人意见不是校方授权。目前我们教学秩序恢复了正常，与逝者家属也达成了共识，发生这样的惨剧我们很痛心，这也是我校历史上最恶性的事故，我们学校各方进行深刻的反省，也接受了市教卫党委、消防等部门的专项治理。
[调查：上海商学院某女生宿舍发生火灾后，上海各大高校的宿管也没消停。12月5日，华东师范大学就学校入室收缴学生宿舍电器（个别采用翻箱倒柜的方式，遭到学生抵制）一事，有关负责人表示，校方将学生安全放在首位，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也会在今后的工作中不断改进。
记者在很多高校宿舍楼看到，几乎每幢楼的楼下都贴出了安全使用电器、严禁使用“热得快”等违章电器的通知，有学校宿管更是直接到学生宿舍进行突击检查，一经查获就当场没收违禁电器。高校周围超市的“热得快”事件后被要求下架。
灾难发生的后几日，各高校的BBS上关于上海商学院火灾的讨论一路高涨。“如果学校能满足学生的热水供应，又有哪个学生不怕麻烦自己烧水？”广外的阿静在网上这样说。很多学生纷纷留言表示，使用“热得快”只不过是无奈之举，要杜绝这种行为，学校首先应该改善热水供应系统的现状，热水供应应延时！
据了解，除大学城有较先进的热水供应系统外，目前广东有些高校老校区采用的是太阳能热水系统，由于有些太阳能热水器老化，如果当天阳光不够“猛”，供学生用的热水就会不够热。“最害怕就是那种阴冷的冬天，宿舍热水口流出来的水和冷水没有什么区别！”在记者的调查中，宿舍使用太阳能热水系统的绝大多数学生都表示，去年冬天他们都使用过“热得快”或者电热水壶来煲水洗澡。部分老牌高校热水系统未能“入户”，也成为学生们使用“热得快”煲水的又一原因。某高校的小项说：“我宿舍在六楼，开水房离我们很遥远，我几乎都不喜欢下去打开水。”小项说她一般都选择用冷水洗澡，冬天实在忍不住了就用“热得快”煲水洗澡。“一般用完‘热得快’我都把它放在柜子里，宿管检查宿舍的时候也不可能开我的柜子检查，4年了，我都没有被检查过。”
各高校热水供应的时间一般在3小时左右，到晚上10：30后就没有热水供应了，而大学城的热水供应到晚上11：00。“现在学生的活动比较多，为了准备社团活动，我们前晚排练舞蹈到11点，大汗淋漓回到宿舍后却发现已经没有热水洗澡了。”华师的阿文说。对于这一点，不少大四实习的学生意见较集中，他们认为学校现行的热水供应时间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热得快”是一种热水装置，对于学生来说，使用方便、价格低廉。此外，电热毯、电饭锅、电磁炉这些电器，在高校学生宿舍中，也同样属于禁止使用的东西。但现实情况是，尽管宿舍阿姨查得很严，学生仍然想方设法地使用。网友“心痛”表示：“禁止用‘热得快’，只会让那些学生把门反锁起来偷偷用，后果就是着火时，门锁被烧得滚烫，打也打不开，房间内电线短路，铁窗、铁床处处带电，要逃命只好往阳台上跑，阳台栏杆被烧得滚汤，抓不住，从六楼摔下。”
网友认为，究其原因，还是学校的设施无法保证。据了解，复旦大学南区每个寝室都有饮水机，在需要热水的时候，可以直接加热，一桶水价格在8元左右。此外，生活园区也专门设有免费打热水的地方。不过有一些高校，打热水却极不方便。“住在高层，要下楼再走很长一段路”，“小小”说。
复旦大学郑同学表示，“热水方便一点，热得快确实用不上。不过马上就要到冬天，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估计很多人要偷偷用电热毯了。”还有网友表示，只顾禁止学生使用这类电器作用不大，“因为大家都对发生事故抱着侥幸心理，但是由于设施不足引起的生活不便或不舒服却是显而易见的。”
“出了这种事，学校不应该只说着要加强管理，学生们受罪的话，还是要想别的办法。改善学生的生活环境，才是长久解决之道。”]
记者：据说火灾的原因是由于学生违规使用“热得快”，是这个原因吗？学生为何使用“热得快”，目前校方有无解决学生热水供应问题？违规学生是否对事件担责？
王主任：据警方调查火灾的原因是由于学生违规使用“热得快”，至于是谁在使用警方没有定论，我们只能依据警方的结论。
目前校方对学生热水供应问题仍在积极地探讨，就学生而言特别是冬季希望有24小时的热水供应，但据我所知目前没有高校能达到这个标准，一般的宾馆也难达到，就我校来说学生公寓的租用一个学生一年仅1,000多元，平均3元一天，如要求24小时的热水供应固定投资谁承担？平时能耗和成本如何消化？按我们目前的公寓标准很难达到。我们呼吁相关部门能加大教育投资。
记者：我想和您探讨一下事故责任问题。
王主任：撇开这个事件我们可以交流。对于学生、中学生，由于是未成年人，在校发生意外，校方承担责任人们可以理解。但是，大学生作为成年人违规违纪造成严重后果，学校是否也必须承担责任是个需要探讨的问题。
学校公寓管理制度、学生手册等都有明文规定，学生闯祸了，校方责任如何追究是个值得各界思索的话题。维护稳定和谐，我们接受相关部门的处理意见，但是大学生的完全行为能力的话题也应该引起各界的强烈关注。
[调查：“两个灭火器都已过期”
据学校同学们介绍、记者证实，一个从5楼拿出来的“手提式CO2灭火器”的生产日期为1999年11月24日，维修日期为2006年7月14日，而此类灭火器最多只能保质2年；另一个位于6楼的为“二氧化碳灭火器”，生产日期同样是1999年，最近的一次维修日期是2006年7月17日，瓶上一张合格证标明“检验日期：2002年，保修期：一年”。]
记者：听说你们的消防器材年检都过期了，有这回事情吗？
王主任：我们知晓这方面的传言，市消防局事后有澄清，传言属于误解，灭火器有些是（保留外壳）只换药水的，药水与外壳不是同时报废的，药水是两年一换，外壳最低五年。灭火器从出厂日期算起，达到如下年限的必须强制报废：
手提式干粉灭火器（贮气瓶式）——5年（已经逐步淘汰）；
手提干粉灭火器（贮压瓶式）——8年；
手提式化学泡沫灭火器——5年；
手提式酸碱灭火器——5年；
手提式清水灭火器——6年。
记者：我们尊重您的解释，也希望行政职能部门如电梯、消防、锅炉等特种行业监管部门能依法行政，避免走过场、改变当前贴年检标签强制收费的不规范做法，监管部门除保证监管外，还应加强宣传力度，传播应急常识，做好灾害预防。
[调查：大多学生不会用灭火器，现在认为消防讲座有用
在做本联合专题调查中我们还发现，各高校宿舍的消防设施差别较大，绝大部分学生表示，不会使用灭火器。在华师校本部，每间学生宿舍都配备一个“手提式ABC干粉灭火器”，广外本部45间宿舍配备11个灭火器、中大大学城校区一层楼30间宿舍配4个灭火器。至于消防栓的情况，各高校都基本相同，每层宿舍楼基本上都设有4个消防栓。
即便有齐备的灭火器，学生知道如何使用吗？面对记者的提问，很多学生都摇头。“我看过很多次贴在灭火器上的使用说明，但一转身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上海政法大学高姓同学说：“没用过，以后好好试试如何用。”
生命教育急需补课，军训应有自救互救训练。
不少学校向记者表示，平心而论，这几年学校各项安全教育已大为加强，深圳火灾后学校又进行过一次普查。前不久，各校都启动了配合第18个“119”消防宣传日的宣传。]
记者：王主任，您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现在好多大学生、研究生都不会使用灭火器，是否与大张旗鼓地提倡素质教育的目标不太相称？
王主任：这也是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防火教育、消防应急演练，年年搞，有些学生走过场、逃课，学校的提倡和学生最终达到的技能目标能否一致，需要双方配合。
本次事件显示防火教育等应急措施教训深刻。我们学校也按市教卫党委、市教委在《通知》中要求，迅速、全面开展安全大检查，针对防范火灾事故及次生灾害，要严格检查消防设施、逃生通道以及可能引发重大事故的各个环节，发现隐患要限时彻底整改。要组织力量对学生宿舍及人员聚集场所实施安全用电专项检查。各高校对学生违章用电现象要严肃查处，坚决收缴违规用电设备，如“热得快”、电热毯、小电炉等，消除火灾隐患。各区县教育行政部门要加强对寄宿制学校的安全隐患排查，确保学生生命安全。
学校也进一步加大校园安全管理力度，修订完善安全管理制度。有多个校区的高校尤其要高度重视分校区的安全防范和管理工作，确保不留死角。同时，各单位要深入开展校园周边环境整治工作，加强综合治理力度，尤其要做好校门口社会治安、交通安全等管理工作，确保学生出行安全。各级各类学校要强化值班人员责任心，完善晚间值班制度，一旦发生事故，要迅速启动突发事件应急处置预案。
另外，我们学校近期要安排一定课时，聘请市消防局领导分析火灾、交通等事故成因，讲授防灾避险知识，演练逃生技能，增强学生的防灾意识，最大限度地减少因灾害造成的人员伤亡。
后记
人们为4个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而痛惜，但比痛惜更重要的是反思：我国第18个“119”消防宣传日刚刚过去还不到一个星期。
灭火、自救常识应该人人皆知；
学生生活上的困难应该得到解决以使他们不再侥幸地用生命换取方便；
学校如果不能站在学生立场改善生活条件，那么收缴用电器依然不能解除隐患；
公安专职消防人员不妨多协助高校加强对学生消防知识普及教育，也应把高校的日常消防检查列入议事日程，按照新修订的《消防法》规范高校消防，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这一切，是否是包括学校、学生和整个社会应该达成的共识？
谨以此文悼念罹难的四位女大学生！
（作者系上海物业网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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